“钥匙**锁芯之后,顺时针旋转一圈半。不要太用力,因为一圈半不是极限。当锁芯转到两圈的时候,门锁就会锁死。到了那个时候后,门锁只能用走廊尽头的东西打开。”
东良向走廊尽头望去,他看到了一柄消防斧。按照老板的意思。如果他没能用钥匙把门打开,那么就只能强行破门而入了。
好在,他旋转了一圈半就停了下来。
“开门时,门把手要稍微提起来一些,让里面老旧的零件先复位。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门锁也会锁死。”
站在一旁的老板不断给予指导,当东良握住门把手的时候,他比谁都要紧张。
“轻一点,再轻一点!”老板弯下身子,仔细地观察东良手上的动作幅度。到了关键时候,他就会惊呼:“停停停,就在这里!”
“老板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呢?”
“哈哈,讲道理,我被锁在外头好多次了!”
“那你还不换锁!”东良瞪大了眼睛。
门还是没有打开,鼓捣了一会儿后,它甚至传出来一声闷闷的“咔嚓”声。貌似有什么卡在门锁里了。
“我去抄家伙。”东良向着走廊尽头走去,他的目标是那柄消防斧。
“回来,年青人性子不要太急嘛!讲道理,这门已经打开一半了。现在它只是需要一些缓和的时间,给它一点时间它就会自己打开了。”
“一半?”东良问。
“温柔一点,我们对世界温柔,世界才会对我们温柔。”
老板轻轻地敲门,像是安抚受惊的小孩子,说:“放心吧,没事的。”
没有任何动静。
老板眉毛一紧,一脚踹开了房门。
“老板你平时都是这么开门的吧,钥匙什么的其实都是摆设吧。”东良说。
房间里布置简单,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装饰。窗户那儿有一面窗帘,单人床靠着墙壁放置,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但是东良还发现了其他的东西,他看到床上睡着一个漆黑毛色的毛球。
那是一只黑猫。
“老板,能不能解释一下……”
“哦,你说它啊。这只黑猫是我们酒馆的镇馆之宝,名字叫做樱花,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啊。”
“不,我只是想知道,它是怎么进到房间里的?”东良问。
一间上了锁的密室,一只熟睡的黑猫,这两者联系起来简直可以让一些作家洋洋洒洒写出几千字的杀人案件了好吧。
黑猫的尾巴动了一下,可它却没有在熟睡中醒来。
东良拒绝了老板想要为他铺上被褥的行为,他说他不想打扰睡着的猫咪。
“逃离现实的梦境之地,一定很美好吧。”
洗完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东良回到了房间里。黑猫还在睡着,只是尾巴的摆放位置和刚才有些不同了。
东良小心翼翼地屈身,躺在了黑猫的旁边,给那毛绒绒的小家伙让出了一块地。
但东良不觉得黑猫抢了自己睡觉的地方,他反倒是觉得,是黑猫给自己留出了一块可以停留的地方。作为无处可去的浪人,他停留在了有黑猫的奈何桥酒馆。
“晚安。”
老板在临走的时候,刻意叮嘱东良不要和猫咪睡在同一张床上。他再三叮嘱,却没有说明原因。
于是东良就没管,他总不能将猫咪赶下床吧。
从他的角度来看,东良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进入睡眠状态,但是从客观角度上来说,他睡着了。
梦的出现,是因为人类没有入眠的思想在作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心里有事的人不会睡得安稳。
东良做了一个梦。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十点,有人推开了奈何桥酒馆的门。那是一名黑衣男孩,他瘸了一条腿,浑身被雨水淋透。
东良不得不承认,那个黑衣男孩就是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记得自己明明在二楼拐角的房间里睡觉才对。可是,当东良看清眼前的世界时,他发现自己站在奈何桥酒馆的门口。
奈何桥酒馆的招牌和平时有一些不同,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不见了,木质古朴的浮雕成了招牌的特色。这让酒馆显得有些老旧,但同时也流露出了一些历史的气息。
东良发现自己换了一副身体,他的手和脚都很稚嫩,瘦小的身躯在风雨中颤抖。狂怒的风咆哮着,差点将他卷上没有星星的夜空。
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将他身后的小榕树撕裂出一片片焦黑。
东良不知道应该去哪儿,他只有进入酒馆的这个选择。
当他行动起来的时候,东良发现他的左腿无法正常行走,好像已经断掉了。小腿以下的部位除了疼痛以外,没有任何感觉。
推开奈何桥酒馆的大门后,他看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酒馆中的老式壁橱。壁橱旁边有一座座钟,时针走到了十点的位置,钟摆在玻璃盒子里摇晃。
东良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像,那秀气如同瓷娃娃一般的脸蛋让他感觉那么陌生。
“我不是……我自己。”这是东良的第一个想法。
“我成为了别人。”他的脑子转动得很快。
东良能够控制这具身躯行走,可是却不能控制这具身躯尖叫。他即是自己,也不是自己。
东良猜测他的灵魂上了别人的肉身。
他找到了在酒馆里的老板,他看起来还是那个老不正经的模样。
“对不起,小店要打烊了。”老板端着一杯啤酒,坐在靠窗的桌子上看风景。
老板,救救我!我是东良,这不是我的身体,我的灵魂被束缚在这孩子的身体里了!
东良没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他能感觉到这具身躯不惊不喜,面部表情在极力地维持无喜无悲的状态。
陌生的身体也就是黑衣男孩也就是东良开口了,“他们”说:
“我听说这里收留无家可归的亡魂。”
说完,黑衣男孩就哭了。
喂喂,别说哭就哭啊,绝不低头是骑士的信仰好吧!对了,我忘了你不是骑士,可是我是骑士啊!东良心说。
既然想哭,那刚才装冷酷装面无表情是为了哪样,戏精吗?
东良双手环抱着自己,这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外套里鼓鼓囊囊的,仿佛藏着什么秘密。
泪水配上那惊弓之鸟一般的面庞,像极了偷窃了地主家东西的小贼,像极了怀抱炸弹的危险分子。
可是老板不怕,瞳仁倒映出炽烈的烛光,他看起来神采奕奕。也许是好奇心在作怪,黑衣男孩的出现让他年轻了十几岁。
东良明白,这幅身躯的所作所为引起了老板的兴趣。
“进来吧,牛奶还是果汁。”久坐不动的老板伸了一个懒腰,随意地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喂喂,老板,这么懒散真的好吗?你平时强调的招待礼仪呢?按照你这么个招待客人的态度,酒馆不冷清才怪呢!
东良的吐槽不是空穴来风的,现在酒馆里头,就只有黑衣男孩和老板两个人。
黑衣男孩擦干净眼泪,对于他来说,哭泣仿佛是可以控制的技能。上一个刹那泪如泉涌,转眼间却又雨过天晴。
东良这次没能控制这具身体行走,黑衣男孩走到了老板对面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
“我要坐在这里,我要喝和你一样的大杯啤酒。”
东良心说,哟呵,小伙子要求挺多的啊!我给老板打杂那么久都没和他那么热络,你算是哪个街的孩子王啊?
“讲道理,我这是柠檬汁。话说回来,小孩子可不能喝酒。”老板无奈地摆摆手。
“我是一只猫妖!”
黑衣男孩的澄黄色瞳孔在酒馆的黑暗中发光,老板眯眯眼,看清楚了那猫类独有的竖瞳。
“我知道,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你向我撒撒娇,我就会给你喝啤酒了吗?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呃……不行吗?”黑衣男孩愣头愣脑地问了一句。
“好吧,拿你没办法,我这里只有菠萝味的果啤,你要不要?”
东良心说,老板你就这么被一个小孩子折服了?
他们两人并排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男孩显得很拘谨,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之后,稍微抿了一口。老板翘着二郎腿,就像是爷爷在训斥孙子一样,问:
“离家出走了?”
“我的家就在这里,有她的地方才是家。”黑衣男孩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打开之后,苍蝇和腐臭的味道迎面而来。
老板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东良从第一视角去深情地看着那只死猫,差点吐了出来。好在他不能控制男孩这具身体呕吐。
黑衣男孩抱着死猫,说了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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